向南又向北

立冬后，天气迅速冷了起来。持续大幅度降温了几天，便开始陆续供暖。

 

距离鹿晗去张艺兴家找他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这个星期张艺兴在公司过的还算清净，公司里的同事也都没有当他的面提起过鹿晗，包括脐橙的事一并不提。

 

陈迦南昨天提了句，说今天有新同事要来，还一脸神秘，说什么是个超级大帅哥哦，导致今天公司里的所有单身女同事们都打扮的比平时要花枝招展出一倍。在这大龄员工都是单身狗，而实习生纷纷虐狗的非正常状态下，这群同事总是盼望忽然有一天就脱了单，剧情越狗血越好。

 

放好围巾，张艺兴刚拿马克杯准备去茶水间，就看到陈迦南过来了，“大家早上好，来，让我们鼓掌热烈欢迎我们的新同事，鹿晗。”

 

鹿晗的晗字音还没落完，在一片掌声夹杂着唏嘘声中，马克杯从张艺兴的手中脱落，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啪”，碎片迸溅在脚边。

 

同事们纷纷转头看着张艺兴，一脸的担忧。陈迦南只好笑笑，打圆场道：“那大家先工作吧，午饭我请。”

 

在一片沉默中，大家坐回座位上，埋头准备工作。

 

张艺兴什么话也没说，自顾自地从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一个小袋子，徒手将马克杯的碎片一片片的捡到袋子里。

 

鹿晗站的地方只能看到张艺兴的后脑勺与发旋，看不见张艺兴的表情，更看不见那碎片七零八落的模样。

 

被摔碎了的杯子和鹿晗之前办公室的那只是一对，是他们在一起没多久的时候，一同去创意手工陶瓷店里做的。杯身红色的，但在正面，他们当时分别捏了个鹿和兔加上去。

 

其实成品挺丑的，但却很有意义。杯底有一串数字，是他们彼此的生日和在一起的纪念日。

 

这个杯子张艺兴用了挺久的，保护的也很好，并没有缺口和裂口，倒是这次，摔了个粉碎。

 

将碎片全部捡进小袋子后，张艺兴起身将袋子放回桌子上，然后去洗手间。途中与鹿晗擦肩而过，也并没有停下来打声招呼。

 

鹿晗看着张艺兴削瘦的背影，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冲干净手上的洗手液，接着烘干手，转身的时候，碰到了刚进来的鹿晗，张艺兴垂低眼眉，也并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我刚刚去楼下的星巴克帮你买了只马克杯回来”鹿晗挡在张艺兴面前，“希望我们在以后的工作中，能相处愉快。”

 

张艺兴这才抬头看鹿晗，鹿晗没有笑，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歪着身子，和第一次跟鹿晗搭话时的场景一样，也是在洗手间里。

 

“谢谢”张艺兴也不愿多说什么，绕开鹿晗离开时，还是留下一句，“但愿能相处愉快”

 

回到座位上，张艺兴便跟陈迦南聊起了微信。

 

（支昂张：鹿晗怎么过来了？）

 

（迦南总：他公司被他家收购了，破产了，失业了，所以作为好兄弟，我肯定得收留他。）

 

（支昂张：可他是专做贸易的，做的了广告吗？）

 

（迦南总：有你这位大师在，还怕什么。）

 

（支昂张：少来，我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之，这次我们可能真的玩完了。）

 

（迦南总：但你还爱他啊，还有，你到底在气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们俩个能好好的，你们俩都是我的好兄弟，何况又都相爱，我肯定只劝和的。）

 

（支昂张：……）

 

（迦南总：你们为了彼此的感情都付出了那么多，现在就这么彻底完了，你甘心吗？）

 

（迦南总：其实你自己心里清楚，鹿晗随时都在等你，只要你愿意和好。）

 

锁上手机，张艺兴懒得回陈迦南。说到底，问题还是出在了他这里。

 

中午吃饭前，张艺兴还是回复过去一条，（支昂张：可我现在还不愿意）

 

没一会儿，鹿晗忽然发了微信过来，张艺兴点开，内容为，（嘞兀鹿：不管你什么时候愿意，我都愿意等。）

 

（支昂张：那我要是一辈子都不愿意呢？）

 

（嘞兀鹿：那我就等你一辈子）

 

看完，张艺兴忽然笑了。锁上手机，不予理会。只是心想，如果刚分手后鹿晗说这样的话，他一定会不管不顾的和好。可现在，这鹿式情话也都不管用了。

 

午饭陈迦南做东，为新员工兼好兄弟鹿晗接风。张艺兴本想借口不去的，奈何公司里除了实习生都知道他曾经跟鹿晗的关系，若不去，会显得他小气。毕竟，日后一个公司，低头不见抬头见。

 

特意挑了个离鹿晗最远的座位，刚坐下，手机就进了条短信。等同事们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点完菜，张艺兴才掏出手机，解锁点开短信。

 

是时飞发来的，（时飞：中午吃什么？）一条简单又俗气的短信，但却让人讨厌不起来。

 

（湘菜，老总请的。）张艺兴回复过去。

 

之前时飞说的短信联系，果然是短信联系。每天时飞都会发短信过来，早中晚，一般都是问好，或者是询问吃的什么，或者在干嘛。虽是俗气，但并不会让张艺兴觉得讨厌。

 

每次聊几条，就断了，但天天还是会有短信来往。就像张艺兴跟最初的鹿晗一样。

 

那时候，他们天天聊短信。聊了一阵子，才互加微信。哪怕只是一个字的好，或者嗯，都足以让张艺兴握着手机回味很久。

 

那种像高中恋爱时的兴奋青涩感，张艺兴此生都没齿难忘。后来他才知道，这种感觉，唯独只有鹿晗可以给。

 

饭饱后，张艺兴才看时飞回复过来的短信。（时飞：我下午去接你，晚上带你去粤菜馆吃饭，这次我请。）

 

看了眼走在前面的鹿晗的背影，迟疑了几秒，张艺兴还是回复过去，（好）。

 

拿着鹿晗给买的马克杯去茶水间，途中正巧碰到了去洗手间的陈迦南。互看了一眼，张艺兴留下一句，“你少把我们的对话截图给鹿晗看”

 

看着张艺兴消失在茶水间门口的背影，陈迦南笑了，只觉得张艺兴其实还是那个张艺兴。

 

鹿晗的座位离张艺兴不是很近，但张艺兴上班时做什么，鹿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有时候就能盯着张艺兴看上个半小时，直到被同事推回神。

 

下班的点一到，同事们都纷纷起身火速收拾收拾回家。唯有张艺兴仍旧不紧不慢地收拾着桌上的创意，然后将装了马克杯碎片的袋子装进随身的背包里。

 

看到张艺兴准备走的时候，鹿晗连忙套上棉服，跟上去，“艺兴，我送你回家。”

 

张艺兴转头看着鹿晗，“谢谢，不用了，有朋友来接我。”

 

鹿晗攥紧了拳头，却无话可说。

 

时飞靠着车身在楼下等着张艺兴，从大厦里出来的单身女性们看着他纷纷交头接耳，直羡慕被这高富帅等着的幸运儿。

 

看到张艺兴出来，时飞连忙迎上去，“很冷吧？”接着将手里的热咖啡递给张艺兴，“我刚刚在星巴克买的”

 

“谢谢”张艺兴礼貌地道了谢，随后跟着时飞一起坐进车内。

 

站在大厦门口的鹿晗看到这一幕，拳头攥的更紧了。如果换作当初，他早就冲上去了，奈何现在的张艺兴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粤菜馆的菜色精美好看味道也很好，奈何张艺兴就是没有多大胃口。大概用餐的时候，时飞看出了些什么，在送张艺兴回家的路上，时飞忽然冒出一句，“下次，还是去吃湘菜吧。”

 

下次？张艺兴沉默着不说话，只心想，还有下次吗？

 

时飞仍旧将张艺兴送到四楼，看着张艺兴进去，他才下楼。下午接张艺兴的时候，他看到了鹿晗，也明白，其实在这场比赛里，他不管做什么，到最后都还是会输的。

 

可爱情，不就是也需要飞蛾扑火。

 

回到家，张艺兴便将马克杯的碎片小心翼翼地倒在茶几上，接着拿来胶水，一片片的，用心将其慢慢拼好黏上。

 

全部拼好黏上后，才发现杯身前面的小鹿少了个角。翻遍了袋子和背包，找遍了茶几和地板附近，都没有找到那一块碎片。终是，还差一点。

 

将拼好的马克杯小心翼翼地放到置物架上，虽是拼不回原来的一模一样，但至少这个马克杯还在这，还可以摆在这。

 

洗好澡出来时，发现被搁在一旁有段时间了的赣南脐橙，想了想，张艺兴便拿起手机给陈迦南发去一条微信。

 

（支昂张：明天早上来接我，然后顺便将一箱赣南脐橙带给鹿晗，但别说是我给的。）

 

也不知道陈迦南在干嘛，半个小时后才回复。（迦南总：我才不给，要给你自己给。）

 

（支昂张：那我给别人）

 

（迦南总：得，我给，我给。你瞧你别扭的。）

 

（支昂张：记得别说是我给的）

 

（迦南总：知道了，会替你保密的。）

 

第二天陈迦南来接张艺兴，将整箱给鹿晗的赣南脐橙放进后备箱，坐进车内，还是忍不住说了张艺兴两句，“你呢，就别扭吧。你自己亲自送给他，你们不就和好了吗？非要拉上我。然后，我找什么理由给鹿晗？”

 

“你就说别人送给你的，正好你又不喜欢吃。”张艺兴还在过着节奏大师关卡。

 

“……”

 

红灯的时候，陈迦南才吐出一句，“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人剥，鹿晗就也不会吃。”

 

“他自己会切的”张艺兴继续闯关。

 

“你觉得他会吗？”红灯变绿灯，陈迦南索性沉默，不再说什么，认真开车。

 

会不会，只有张艺兴自己知道。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GAME OVER，这关还是没过去。

 

烦躁地收起手机，张艺兴别过头看窗外，忽然就想起了，去年冬天的时候，他被派去出差。

 

走的时候，还一直叮嘱鹿晗抓紧把那些脐橙都吃了，别放太久流失了水分，干了就不好吃了。

 

等张艺兴出差一个星期回来，才发现鹿晗一个没吃。问鹿晗为什么，鹿晗就说：“你不在没人给我剥，也没人喂我，我就索性不吃了。”

 

“难道你就不会自己切着吃？”

 

“不想切，而且你不在，我看到那些，就特想你，想的发慌。”

 

“……”

 

后来被陈迦南知道了，陈迦南就一边埋怨他们虐狗，一边感叹说，愿意为你剥任何水果的，都是爱你的。

 

至今，张艺兴都无法反驳一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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